中国义勇军网——一个民族不应该忘记她的捍卫者,关怀最后的抗战老兵及遗属
  首 页 以热爱祖国为荣 义勇军在行动 抗战史学刊 专题研究 烈 士 陵 园 义勇军论坛 留言簿 商务.文化 
 
耿谆答日本作家野添宪治问(连载六) 
加入时间:2009/1/9 18:27:45   点击数:23211

 

    1995年12月7日至10日  王留柱记录整理

    (七)

    野添:你记不记得到中山寮是在什么时间?是在白天或是晚上?
    耿谆:是早上晚上记不清了,但去的时候工人们还在干活,正用木板钉房子,还没有完工。

    野添:到中山寮以后,给你们做饭吃了吗?
    耿谆:到那以后有咱们会做饭的人做。也是他们让我们自己做饭的。他们把锅碗等炊具给了我们,我就找谁做过饭的,就让他当炊事员。还有那个任凤歧,让他当军需长,管理劳工的伙食。

    野添:说说你当时对这个矿山的印象。
    耿谆:当时咱不知道这里是铜矿,也不知道让我们整天推土筑大坝是干什么的。

    野添:你当时从家乡来到这个异国他乡的山沟里心里是怎么想的?
    耿谆:当时想着这是给人家当奴隶了,人家叫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野添;你来到后就是想着是干活,是劳动吗?
    耿谆:当时就是这么想。

    野添:你谈一下你们初到中山寮的情况。
    耿谆;我们到中山寮以后,他们领着我们走了一段路,大约有四五华里的样子,来到了半山腰,见那里有一排木板房,觉着这可能是到目的地了,我们没死在中途,今后的命运可能就是死在这里了。那时也没想着回家,这很清楚,这是到日本国了,也就根本没有回家的希望了。
另外,我们住地有一种小黑虫子,象米一样大,特别毒,解手时就叮人,叮人以后就出一珠血,当时就起一个大包,不给药痒得很,抓挠不止,以后就成疮化脓,这是我对当时那个环境的印象。
    再者,住的也很简陋,长筒子木板房,四面钉的是鱼鳞板,窗户没有窗棂,是个开门,一顶就开了。屋子中间是走道,两边是睡铺,铺是上下两层,梯子直接钉在上边,那样子就象火车上卧铺车厢一样。

    野添:一个屋里能住多少人?
    耿谆:能容纳一千人,一个走道是一个中队三百人。

    野添:你们刚去时三百人住在一个屋里?
    耿谆:才去时是300人住在一个房子里,别的房子还没钉好。后来增到一千人时,还是住在一幢房子里。以后因死人太多了,另一幢的三间房子里光放死尸和骨灰盒。

    野添:房子的两边有出口?
    耿谆:房子的形状是这样的(边说边画图),这两边有门,这是饮食场,这是大门。这边是日本人的寝室,这边也是日本人的办公室,这是一个中队,这两处住人,这是一幢房子。这是第一中队,我在这一中队这一格中住,这是大队长住室。每一中队的中队长,在这一格中住,小队长随小队住。厕所占的地方比较大,晚上收工回来时,工具都放在厕所两边的空处。

    野添;到中山寮后,首先接触了鹿岛组的那些人?
    耿谆:到中山寮以后,首先接触的是伊势,他是寮长,他始终和我们一起住,其他的日本人时间长了才知道谁是谁。不过河野正敏去时他们介绍说他是所长,当时也没有将名字介绍给我们,只是说是我们的所长。就连伊势智德,也只是说他是寮长,以后时间长了,我们才知道他的名字。那些辅导员来来去去人很多,当时咱也不认识,首先去的那个警察我记得,他去的时间较长,他叫金野,带着小牌这么大,上边写着“金野”。

    野添:那个寮长叫什么?
    耿谆:伊势智德,“伊势”是第三者……

    野添:我听说你们到的第二天,稍稍休息了一下整理了寮周围的环境,就开始干活了,是不是这样的情况?
    耿谆:是这样的情况。大概三天以后就开始上工了。前三天就是打扫打扫卫生,洗洗衣服。好象我们在下关下火车时天下着雨,走了一段路以后,我们的衣服都淋湿了。

    野添:三天以后开始了?
    耿谆:开始了。第一次是300人,从火车上跑一个,扔到海里三个,抬到中山寮一个,实际是295人。

    野添:三天以后他们就安排工作了?他们对你这个大队长是如何安排的?
    耿谆:大队长不到工地上工干活,负责全面工作。出工的人数,伙食安排,病倒的人数往上报报。总之负责处理全大队的事务。虽然不到工地上工,但要经常到工地走一遍,看看自己的人,掌握各个地方的做工情况。

    野添:每天干活,是他们鹿岛组向寮长去分,或是向你分?或是你们直接向下分?
    耿谆:开始在一块干活时,就交给我,由我往下分,以后工地拉得长了,分散了,这里要三十个人,那里要五十个人,他们就直接向下分了。

    野添:你说你们到中山寮三天以后就开始干活了,最先干的是什么活?
    耿谆:最先是筑一个土坝。当时从那里的沟里流出一种污水,是从铜矿里边排出的污水,象染布的靛脚一样的深蓝色。我们去的人从一边挖土筑坝,挡住这股污水。

    野添:你们吃的东西,是一开始就不够,或是逐渐减少的?
    耿谆:一开始就吃不饱。当时大米、面粉一共是四合(ge),他们说按日本当时的重劳动量就是四合。实际上就相当于我们平时吃饭用的兰边碗一碗,这是一天的量。早晨在家是米饭,中午蒸馍送到工地,晚上回来还是米饭。我们用的是小木碗,外边漆成红的,一顿两碗饭,五六口就吃完了。

    野添:这种情况有多长时间?
    耿谆:我们是农历七月底去的,在那里过的仲秋节,这种情况大约维持到年底,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可是进入冬季时,就开始死人了,大家已经瘦得不能行了。

    野添:我曾经访问过当年秋田县大馆市那个管理粮食的妇女,据她说。当年她们是按照日本的规定,一点也没有少给中山寮粮食,其它矿山也是按量给的,而别的地方都没有死那么多人,也就是说,你们是不是按量吃到了,这就大有疑问。  
    耿谆:我们去到两个月以后,人都瘦得相当厉害。这时,我一看粮食是关键,我就规定大家统统坐在一起吃饭,大队长也得在饭厅吃饭,谁也不能多吃一口。我给炊事员规定,盛饭统统过樘子,不能高不能低。蒸馍用没星称称,谁也不能多占。那时任风岐是军需。日语叫“工主”,当时每天都有两个辅导员轮流回家休息,他们背后都背个包,任凤歧就偷给他们装一包粮食,这是咱们在家的病号看见的。日本人还给任凤岐介绍了一个日本老婆。这就是以后暴动时为啥要处死任凤歧的原因。在中山寮我虽然有严格的规定,但我们的人还是没有吃够数。

    野添:你当时是不是也就粮食问题向鹿岛组提出过要求?
    耿谆:我曾经两次去找河野正敏。第一次还不错,他们拉去两包马骨头,还有一些干萝卜缨,那马骨头熬熬只是一些白水,光这也不行。以后,我又去要求,那已是第二年的4、5月份了。那时悄况相当严重,几乎每天都死人。这主要是因为,年前虽是每人四合米面吃不饱,但那是粮食。可是从过年以后,粮食却逐渐减少了,蒸馍时就掺些苹果渣等。对病号的口粮也开始减少,规定凡不上工的就减去一半口粮。特别是到农历三月间,米的量也减少了,面粉是一点也没有了,换成了橡子面,所以病号日渐增多,死人的情况更是日趋严重。我虽去两次要求增加粮食,但粮食却一点也没有增加,反而越来越少。他们看着死那么多人却也毫不在意。

    野添:当病号增多,死亡率增高时,他们是不是让医生来看看?另外是不是也开有死亡证明书?
    耿谆:共乐馆那个地方,好象有个医院,也有医生去看过,但看看就走了。后来第二批人到了,咱们已增加到800人的时候,我们自己就成立了一个看护班。刘智渠是看护班班长,刘玉麟是看护长。以后他们又去了一个医生好象叫高桥。当时主要是医药少,况且咱这不是病,是饥饿所致,如果有了食粮,人也就不会病倒那么多。那时人饿得见树叶就吃,吃了就中毒病倒。刘智渠曾对我说,有些是被他们打死的,有的是饿死的,他们都说是痢疾,或者说是日射病。这些被打死或饿死的人,还让看护班去填表,咱按实际情况填表还不行,得听他们的,他们说怎样填,就得怎样填。象薛同道,明明是当众被活活打死的,可是最近发现在劳工死亡原因一格里,却写着患痢疾死亡的,这真是弥天大谎。这种死亡证明书也不能证明什么,因为那纯粹是编造的。(待续)


版权所有:中国义勇军网
联系电话:13837446306 联系人:王晓楠 E-mail:wangxiaonan05@163.com
建议使用1024*768分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