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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谆答日本作家野添宪治问(连载五) 
加入时间:2009/1/9 18:29:28   点击数:23022

1995年12月7日至10日  王留柱记录整理

    野添:坐的是什么车?
    耿谆:坐的火车,是客车。里面有硬座,每个窗户旁都有日本枪警看守。

    野添:窗户是在两头?
    耿谆:两头也有,中间的窗户盖严了。以后就送到了青岛。

    野添:当时从北京出来一直都是走,也不知道是去青岛?
    耿谆:不知道,只知道穿上衣服了.

    野添:走了多少时间?
    耿谆:觉着走一天多的时间。在路上好象跑了一个人。当时我们听见打枪了,不知发生什么事,后来听说是跑了一个人。

    野添:这次比从石家庄去北京的时候好多了吧!
    耿谆:好一些,但看得还很严,枪兵多了,在一节车的两头,都有人看守。中间有的窗户如果开着,那里的小桌上就有人拿着枪坐在那里,看得相当严。

    野添:在车上走这一天没有给什么吃的么?
    耿谆:好象在车上给了一点吃的。我记得还有这点,从集中营出来的时候,是用绳绑着的,到车上以后才解开。到青岛时又将人绑着,到码头上船又解开,总之看守非常严。

    野添:到青岛后又到港口上船,他们还没有告诉您到哪里去?
    耿谆:没有,到青岛以后,将人赶到一个大院里,里面有个烟囱,上面写着“青岛烟厂”,我们这才知道是来到青岛了。

    野添:是到烟厂或是收容所?
    耿谆:不知道是不是收容所,只知道院子里的烟囱上写着青岛烟厂。

    野添:你们是住在屋子里或是院子里?
    耿谆:屋子里也有人,院子里也有人。好象没有在那里住,只在那里吃了一顿饭,就带我们到港口了。到港口时大约是下午太阳快落的时候。

    野添:你们当时是不是搞过照像,按手印等手续?
    耿谆:好象在石家庄照过一回像,就是本子上贴的,那时我穿的是农民衣服,我记得我们进石家庄战俘营时,日本人让我们统统脱掉衣服,每人都跳进药水缸里浸一下,好象是消毒,也或许是看看你夹带的有什么东西没有。人出来时,衣服都穿乱了,等我出来时,剩下一身农民服装,所以我就穿上了。

    野添:现在日本还一直强调说你们是雇来的雇工,有史料证明。你记得不记得当时搞过什么按手印手续?
    耿谆:记不清了,当时可能有。你想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人的生命都没有丝毫的保障,身心都受到极大地摧残,按手印没按手印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再者有一点是改变不了的,那就是我们是被抓来的,人人是被捆绑着,在日本军警的刺刀押送下强迫上船,而后运往日本的。

    野添:指定你当大队长,是在北京或是在青岛?
    耿谆:是到船上以后。

    野添:中队长、小队长是你指定的?
    耿谆:这件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我们这些人到码头上以后,日本人一边架着机关枪,一边拿着枪催我们上船。上船时后边的人拉着前边人的衣服,不准左右看。等船一驶离码头,人们觉得这是要远离家乡了,个个手拍甲板放声大哭,就在这时,有一个人哭喊着跳海了,人们一听说有人跳水了,秩序就更混乱了。日本人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人赶到船仓里。
    后来到开饭的时候,就更没秩序了。本来还是咱们的人做饭,但是用那么大的行军锅做的半生不熟。加上人们的心情不好,也没人去吃。以后人们吃饭了,一下子几百人又是乱挤乱抗,老头们挤不到跟前,小孩们十一二岁,也挤不到跟前,饭撒一地。这时带咱们的日本人看着也没办法了,他们这才叫“太君太君的”摆着手叫我们出来,那意思是你们出来说说话。这时咱也觉得这样下去不行,需要站出去管理管理,这是对咱自己人负责。所以,当过连长、排长的都出来了,由于平时小号兵王占祥、司务长李克金等人都喊我耿连长,所以大家都知道我的官大,都拥护我出来当领导,这样我就成了队长。这接着我就将人集合在甲板上,每30人编成一个小队,指定排长当小队长,这30人就住在一起,一共分了9个小队,后来到花冈时又编成了3个中队,又增加了3个中队长,我就成了大队长,这些都是后来的事。
    在船上,每天早晨我都带领他们到甲板上活动活动,我还不断地对大家说,要多保重身体,只要不死,我们慢慢还能回来。因为那个时候已经扔到海里一个人了。那是上船的第三天,有一个人死了,日本人去到那里看看,让抬到上边,用他原来发的军毯一裹,用绳一捆捆住,再往身上绑块铁,然后扔到深海里。我们在海上走了七天七夜,一共扔进海里三个人。

    野添:你们当时坐的船,是装什么的船?
    耿谆:装的是矿石。他们怕再有人跳海,把我们都赶下船仓,船仓底部都是矿石。

    野添:人们就睡在矿石上?
    耿谆:我们下到船仓时,底层周围是铺的木板,木板下面是矿石,木板做得较平坦,人可以睡在木板上。

    野添:知不知道是什么矿石?
    耿谆:不知道。样子象青石,但带些黄色。

    野添:就是说,到船上指定你是队长时,仍没告诉你是去日本的?
    耿谆:没有,好象是在中途听说我们要去日本的,这大概是在开船的第二天或第三天。

    野添:是不是把大家集合起来说的?
    耿谆:也没集合,也没正式说,不知是咋传说开了,说是要到日本去的。

    野添:你当队长他们也没事先告诉你?
    耿谆:没有,我以上不是说过了吗。况且当时那些人没有一个会日本话的,只有刘智渠,他是天津人,会说要点药是什么“苦丝里”。要点水是“米志里新焦”等,只会说这些。

    野添:他们不是说你们当中有翻译吗?
    耿谆:没有翻译。他们跟一个好象是什么小队长,他跟咱们也不说话,也没在一块住,他有时会在上面看看,掀掀蓬顶向里看一下。

    野添:从青岛上船以后,你的心情怎样?是不是也和大家一样,离开祖国了,想起了自己的家庭,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自己的妻子?
    耿谆:那是。当时想着啥时候才能回来,恐怕是永远跟家乡告别了,甲板上的人都有这种想法,所以一个个痛哭流涕。

    野添:那时已是开战以后了,航海也不太安全,你们从青岛到日本,一共走了多长时间?途中发生过什么意外情况没有?.
    耿谆:我记得走了五天五夜,大家都说走了七天七夜。这中间还遇到过风。遇到风时船虽然走得很慢,但那水还溅到甲板上,流过来流过去。

    野添:有没有遇到过潜水艇,美国飞机什么的?
    耿谆:没有遇到潜水艇,但遇到过飞机,船还停了一个晚上。也不知是在什么地方,他们有人说是到釜山了。咱在船上也不能动。也看不见什么,当时只听见“通”的一声响,后来船就停了。

    野添:你谈一谈到下关以后的情况。
    耿谆:我们下船以后,被赶到一个小木船上,又把我们运到一个地方,在那里统统的都得洗澡。洗澡时是在一个大屋里,里面有个大池子,人们都把衣服脱掉扔在外边。

    野添:消毒吗?
    耿谆:消毒。那时候好象感到很奇怪,有一个日本女子,手里端着一个药盒,到每个人跟前都让抠点药抹抹阴部,她还用手指着抹的部位。抹完以后才出来穿衣服。

    野添:还是原来的衣服吗?
    耿谆:衣服都穿乱了,去的时候都脱光了,这时谁也不知穿的是谁的了。

    野添:衣服拿去蒸一蒸消毒了?
    耿谆:那也可能。

    野添:这完了以后又到那里?
    耿谆:到火车站,上火车。

    野添:从消毒的地方出去,有没有坐船或者直接就是陆地?
    耿谆:到火车站去好象是走了一段路,只记得路两边有死老鼠,垃圾堆。当时我就想,就这么腌腌脏脏不干净的地方,中国人来了还让消消毒,记得当时有这个想法。

    野添:是走了相当长的一段路吗?
    耿谆:是走了相当长的一段路才到火车站。

    野添:下关下车时,有人说也死过一个人,是不是这样?
    耿谆:是。这个人的尸体,我让人们抬着,一直抬到花冈。

    野添:当时一直搁在车上?
    耿谆:一直搁在车上。后来日本看守兵不让抬,咱们的人不想再把他扔到海里,所以一直抬着。这件事我印象很深,这个人的名字我还记得,叫郭润雨,是个老年人,有五十多岁,他的尸体是抬到花冈的,也是到花冈后第一个被烧掉的。

    野添:他是不是在下关死的?或者是在车站死的或是在车上死的?
    耿谆:记得是快下船时,反正是日本人不让抬,我们想着一扔到海里连个骨灰也没有了,这样可以给他保存个骨灰,所以我们用毯子兜着一直抬到驻地。

    野添:到下关时,他们还没有告诉你们,要到什么地方去?
    耿谆:一直都没有说。他们押着我们,我们只好跟着他们走,一直到花冈才知是到驻地了。

    野添:从下关到花冈的途中,你们坐的是什么车?
    耿谆:是日本客车,有座位。饭是盒饭,每人一盒。好象从下关坐上车,坐了很长时间。

    野添:按当时的情况要走两三天。车上水是不是充足?
    耿谆:有水了。

    野添:坐上火车以后,从窗口可以看到外边的风景,你当时都看到了一些什么?
    耿谆:也记不得看了没有。

    野添:这中间没有停车?比如到大的地方?
    耿谆:没印象了。

    野添:换车没有?是换一次乘车吧!
    耿谆:应该说是要换乘车的,可我记不清了。(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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