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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决战雪峰山:歼敌三万余日军举白旗 
加入时间:2007/6/20 22:14:55   点击数:27570

      雪峰山见证了日军投降的白旗。
  在王震率领部队冲破艰险南下抗日的日子里,湖南的西部正在酝酿着中国军队与侵华日军的最后一次大会战。
  湘西的春天总是美丽的,无奈战争扫除了人心的春意,驻扎在山野中的军队和生活在这里的老百姓,竟然无法在心里与大自然一起奏出和谐的春曲。
  如果你见过红花绿草之间的白骨,青山秀水上的狼烟,你就知道什么叫做战争了。人间的杀气,笼罩着田园,威胁着生灵,扼杀了春天的生机。日军尚未插足湘西这片原始的山地,却已经扰乱了山里的春天,山里人心中一片肃杀。
  不过,芷江的人们仍然从春天的气息中看到了胜利的希望。抗战开始以来,芷江空军基地便是日军的克星。这里先有苏联志愿空军中队进驻,后有美国空军第十四航空队战斗机队和运输机队到来。中国空军赫赫有名的第四大队和第五大队,也就是中美空军混合大队,也在这里扎根。盟军的战机频频从芷江起飞,阻截日机空袭,攻击日军目标,配合美军重型轰炸机作战,有力地遏制了日军的攻势。芷江机场成了日军的心腹大患,他们恨不能早一天拔除这颗钉子。
  芷江虽小,它的战略地位却一天比一天重要。长沙和衡阳相继沦陷,桂林和柳州也被日军占领,芷江成了美国战略空军唯一的前进机场。已经升任日本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官的冈村宁次,早就注意到这个湘西小镇的价值。他发现从这两个基地起飞的盟军战斗机和轰炸机,不仅影响到京汉铁路和长江一带,还活动到了津浦铁路和粤汉、湘桂铁路沿线。他决定动用军力在老河口和芷江两地重点作战。日军攻克老河口机场后,他便督促坂西一良中将加紧进攻芷江。他的首要目标是夺取芷江机场,然后是进逼四川,威胁中国的陪都重庆。
  重庆的军事委员会也把目光盯着芷江,不过,重庆的将军们现在考虑的不仅是防御,而是在什么时候对日军发起全面的反攻。1945年初,他们就制订了代号为“自陪计划”的作战方案,相应调整了战斗序列,将几大主力改换了美式装备,何应钦兼任新成立的中国陆军司令部总司令,调兵遣将,在湘西雪峰山西麓布防,要在阻止日军西犯芷江的同时,打响反攻日军的战役。
  这时,何应钦心里很清楚,芷江机场是蒋介石必保的战略基地。蒋介石曾一再向他强调,湘西会战是改变中日力量对比、确定反攻基础的关键,直接关系到整个太平洋战区能否扭转战局。
  何应钦在作战会议上说:“我们中、美、英三大盟邦的联军,在缅甸密切合作,并肩作战,打败了敌寇自西南对我决战的企图。假若我们通力合作,就一定能打败敌人新的企图,可以把湘西建成我国一座反攻的堡垒。”
  接着,萧毅肃站立起来,走到军用地图边,神色庄重而冷峻,透露出一股军人的刚毅。他是行武出身,早年进入云南讲武学堂,在川军中,从连长逐级升到旅长,抗战之初才升任第四十三军副军长。后来在中国远征军参谋长的任上获得充足的资历,去年从缅甸回国后升任陆军参谋长。现在,他向将领们概述作战部署,提出利用雪峰山区有利地形,构筑纵深防御工事,采取攻势防御战略,“逐次抗击,诱敌深入,分割包围,聚而歼之”。
  萧毅肃与美国人交往很多,结下了友谊。他知道,这次湘西会战,为了确保芷江机场,夺得制空权,陈纳德的空军举足轻重。他正要谈到空中支援,何应钦插话了:“空军方面,还是请陈纳德将军统一筹划!”
  美国志愿航空队的“老板”陈纳德望望身边的艾尔索普中校,站起身来。他脸色紫黑,神情严峻,瘦高个子。从他刚毅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是一位了不起的军人。他来到中国以后,靠白手起家,将一百架P-40旧式驱逐机改 装修补了五十架,招募一支美国志愿兵,组成航空队,在中国升空作战。他感到欣慰的是,他将自己在美国未能实现的航空理论与战术,带上了中国的天空,取得了成功。他非常自负的是,“飞虎队”的参战,正在使中日空中力量的对比逐步改观。
  他对何应钦说:“我们负责将新六军运送到芷江,眼下的任务是侦察湘桂和粤汉沿线的敌军动态,轰炸敌后方交通枢纽以及车站、仓库等设施。会战开始,即将攻击目标放在邵阳、洞口和武冈地区。此外,我们的第十四航空队一部,加上你们的第一、二、三、五等四个大队的部分飞机,共约一百多架投入战斗,夺得制空权,保证地面部队顺利作战。”
  何应钦注意到,陈纳德没说“配合”,而是说“保证”。
  日本第二十军司令官坂西收到冈村给他发来的作战通报,知道冈村是责怪他行动迟缓,因而情绪不佳。“老河口作战迅捷”,对他刺激很大。他带着部下月夜出行,在野外开一次作战会议,这样目标很小,不会泄密,顺便熟悉了地形。坂西知道,眼下整个战局对日本帝国不利,天皇陛下需要他在危难之际打一个胜仗,最好能攻克重庆,逼迫蒋介石投降,稳定中国战区的形势。然后抽出兵力,转用到远东其它战场,以挽回颓势,恢复“帝国的雄威”。为此,坂西力排众议,主张尽快实施芷江作战,并且下达了作战部署。
  芷江战场上,中国陆军集中了二十个师,约二十万人。担任正面防御的王耀武,把第四方面军司令部设在沅江边的一座庙宇里。韩浚的第七十三军占据了新化和安化县城,以一部兵力不断袭扰资水东岸的日军。施中诚的第七十四军凭藉雪峰山东麓有利地形构成决战主阵地,在武冈石下江和洞口各要点构筑坚固的纵深前进阵地,警戒盘踞在东安和邵阳方面的日军,同时进行游击骚扰。李天霞的第一百军布防在雪峰山东麓的山门、隆回和溆浦一线,在一些要点设置了阵地,对邵东和湘乡方面的日军严加防范。胡琏的第十八军已在沅陵和辰溪一带集结,随时准备投入。
  4月9日凌晨,日军岩永旺师团分三路从邵阳出发,向西进击。这支主力的作战目的,不在于占领地盘,也不去捕捉进行抵抗的小股守军,主要目标是消灭湘西的中国主力第四方面军。
  在重庆的山洞林园官邸里,蒋介石刚刚回到林园小楼,就发现军令部长徐永昌在这里等候。
  “请坐,请坐!”蒋介石的语调颇为亲切。
  徐永昌没等蒋介石落座,立即报告湘西方面的战况。末了,他说:“刘光宇部扎营地点可能选择不当,一开始就遭敌人偷袭,丢了阵地,有些被动。”
  蒋介石说:“曾国藩当年吸取失败教训,总结了一套‘扎营之规’。我们有些师、团长,平时不好好学习,打起仗来哪有不吃亏的!山门的位置太重要了,要督励李天霞、施中诚所部,加强那一带的防御,切不可掉以轻心!”
  在贵阳,汤恩伯命令牟庭芳第九十四军从黄平和镇远出发,日夜兼程,赶到绥宁与靖县一带集中。他们到位以后,就掩护了王耀武方面军的右侧。王耀武对此一直放心不下,希望牟庭芳军能够将日军左侧打垮,使洪江不生意外,稳固安江和雪峰山防线。
  日军方面,独立步兵第一一五大队的先遣队正向武阳推进。到达武阳南面一公里附近时,从侧面山坡的枞树林里突然发出一阵密集的机枪扫射,接着便是“汉阳造”单调的噼啪声。日军尖兵中队走在前面的几名士兵应声倒地,军曹北川的肚子中了一弹,肠子外露。
  大队长小笠原七郎当即赶到前沿,督队冲锋。守军似乎十分沉着,先用机枪阻击,等日军靠近后,再用排枪射杀,并夹杂着掷弹筒和手榴弹,给日军造成较大杀伤。
  小笠原使用迫击炮还击,压制了守军的火力。他不敢孤军深入,担心守军有埋伏,便未进武阳而迂回北进了。当他们到达武阳以北两公里时,又遭遇守军抵抗,便在原地待机攻击。
  这时,伴健雄师团佐佐木联队的主力赶到了附近,小笠原的上司关根久太郎也带领第五十八旅团来到珠王山附近,对武阳形成钳状攻势。
  武阳是绥宁、洞口至洪江间的交通枢纽。小城四面环山,形成盆地。内城固守较难,中国守军的阵地多在外围山地。
  上午8点左右,两架零式战斗机飞临武阳上空,进行侦察和联络。
  小笠原判定:坂西司令官已决定拿下武阳,要派飞机助战了。他应该挥军率先冲进城内,显示自己的作战魄力。
  零式飞机兜了两圈便匆匆飞走,不像战争初期那样从容自如了。日军开进湘西以后,第五航空军的大部分飞机已转向朝鲜战场,只留下少许飞机策应地面进攻。中美航空队频繁轰炸日军交通线,使日军汽油供应难以为继,飞机很少起飞了。小笠原听惯了进攻前日机俯冲扫射的啸声,如今听不到了,觉得威风大减。
  “只有靠我们陆军自己干了!”小笠原黯然想着,走到前沿阵地,举起望远镜,侦察武阳城的动静。
  武阳城烟雾缭绕,能见度很差,不知是守城军民有意焚烧秸秆预防空袭,还是准备弃城撤离。中国军队的“焦土抗战”,使日军很难就地搜取给养。这些日子,连尖兵中队的狼犬也消瘦了许多。
  “叭勾”一声枪响,小笠原手中的望远镜被击碎,玻璃渣飞溅到他长满汗毛的手背上,顿时沁出了血珠。
  这是日本三八大盖的声音。小笠原惊魂未定,却本能地判断出这一枪来自侧翼灌木林内。
  “八嘎牙路!游击队!”小笠原低骂一声,迅速卧倒在山凹里,侧身抽出指挥刀,指向左侧灌木林,大喊:“钢炮,钢炮!”
  一阵炮响,灌木林里闪出一片火光。炮击之后,步兵发起进攻,正面没遇到大的抵抗,一路冲到城下。小笠原正在得意,一排重机枪子弹扫来,日军纷纷中弹倒下。小笠原硬着头皮指挥士兵继续冲击。
  佐佐木联队见小笠原大队侧翼受挫,连忙从另一侧发起进攻。这时候,关根旅团也分几路向枪炮声密集的武阳城冲杀过去。日军重广支队,正向梅口东北的磨石塘和清溪地区前进。
  此刻,驻守武阳的中国军队主力奉命后撤,抢占要点,仅留第五十八师第一七四团第九连牵制日军。第九连以寡敌众,拼死搏斗,阵地前尸体枕藉,血流成河。日军占领了几个前沿据点,第九连乘夜暗又夺了回来。
  经过三昼夜血战,第九连的士兵所剩无几。袁连长将十二颗手榴弹捆在身上,冲进日军堆里。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袁连长与日军同归于尽。武阳陷落。
  小笠原带领一个中队的人马,包围了武阳城南三房村的两座祠堂,下令放火,祠堂足足烧了一昼夜。黎明前下了一场大雨,才将大火浇灭。百姓们躲在后山,风雨中饥寒交迫,估计日军已经离去,三三两两摸回村子找吃的,结果中了小笠原的诡计,被抓住不少。村民周万刚摸到家门口,就被日本兵用刺刀捅死。
    村口种菜的黄均寿回村探查动静,被日本兵抓住,拖到村边大枇杷树下,捆在树干上,用皮鞭和枪托活活打死。
  村姑杨某领着小弟弟回村找吃的,走到村口,发现有日本兵,吓得连忙钻进路边的竹林里。小弟哭着不肯进竹林,她只得跑出来哄小弟,几个日本兵发现了她,把她抓住轮奸。杨某悲愤至极,跳进村口的井里自尽。
  就连尼姑庵里的老尼姑与徒弟,也惨遭日本兵的毒手。
  这天早晨,老尼姑要回庵,徒弟不让。老尼说:“我已是老朽之身,量他们不敢把我怎样!”老尼不听劝告,下山去了。徒弟放心不下,悄悄在远处跟着,眼见得老尼姑落入日本兵的魔爪。
  小笠原平时放纵士兵,手下肆无忌惮。他们抓到老尼,马上动手糟蹋。徒弟听到师父怒声喝斥:“佛家净地,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过后,便听见师父声嘶力竭地哭号。
  徒弟不顾一切地冲进庵内。
  她忘了,她这样做,无异于飞蛾扑火。
  两个尼姑惨遭蹂躏,老尼一病不起,徒弟则精神失常,成天在村口田头游荡,口里不住地喊着“观音大士”,其声凄凉,闻者无不垂泪。
  日军正在武阳施暴,美式装备的牟庭芳军第五师,已经从贵阳抵达绥宁的长脯子,悄悄向小笠原的部队逼近。小笠原这支日军的末日不远了。
  小笠原部队的命运,是全体日军末日来临的缩影。日本海军在上一年10月受到美军重创,日本帝国的海军战略,在菲律宾的莱特湾走到了尽头。美国海军粉碎了他们绝望的“敢死冲锋”,消除了日本舰队在太平洋上对美国海军优势的挑战。
  4月初以来,美军在大琉球岛登陆,接着,美国的海军和空军在琉球海域击溃日本联合舰队,炸沉“大和”号主力舰,日本朝野一片惊恐。冈村宁次一次又一次听到日军吃败仗,痛苦地想道:“大日本帝国的气数已尽了么?”但他还生活在一种幻觉里,指望自己的部队能够扭转颓局。
  此时蒋介石已经胸有成竹,正在积极调配兵力,准备与冈村宁次大战一场。王耀武接到第六战区司令长官孙连仲来电:胡琏军迅即开向沅陵和辰溪,归王耀武方面军调配使用。王耀武知道,胡琏军兵强马壮,大部分已换上美式装备,开过来以后,会大大补充他手下兵力的不足。他在军官会上宣布:“上峰已下最大决心,调集优势兵力装备使用于本战区,务望各级将士,共体时艰,同心同德,英勇杀敌,以完成我军天职。”
  参谋长邱耀东接着说:“敌主攻方向为石下江、洞口之间,一部以骑炮兵为主,从黄沙、东安、新宁,向武冈突击,企图迂回我右侧背。我方构筑坚强阵地,节节挫败其攻势,经数日激战,已给敌军重大杀伤。据不完全统计,毙敌二千五百多人,俘敌官兵七百多人,击毁敌坦克十辆,装甲车十辆。我军伤亡三百多人。”
  王耀武对陈纳德寄予厚望,致电何应钦:我部于武阳、绥宁一线与敌激战数日,请求中美空军迅速助战。
  陈纳德开始行动了。他先派出中程B-25轰炸机,炸毁日军的补给线,间或派P-40战斗机飞临战区上空侦察。随后,派两个编队的“野马”,十四架“鲨鱼”,外加“黑寡妇”,轮番攻击日军据点。他还把中国最精锐的廖耀湘军,陆续空运到芷江。
  5月1日,中国军队在茶山向日军发起进攻。
  红日西斜,黄昏临近,三架美国P-40飞机飞临茶山上空。美军联络官司利普用无线电向空军报告日军位置和中国军队用白布铺成箭头所指示的日军阵地的方向。
  P-40按指示迫近日军阵地扫射。飞机上的二十毫米口径机关枪威力颇大,打得山崖直冒火花,日军被压下来了。
  几架B-25中型轰炸机向日军阵地投下了大批凝固汽油弹,地上的迫击炮一齐开火,集中轰炸方圆不到一公里的日军主阵地,茶山顿成一片火海。
  第三营第八连连长梁波手执大旗,冲在前头。他是印尼华侨,抗战之初回国考入军校,毕业后到部队当了师参谋,杀敌心切,一再请求下连队上火线。他当上连长之后,作战奋勇当先,深受士兵爱戴。
  日军见一高大汉子挥舞大旗冲来,集中向他投掷手榴弹。梁波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冲到阵前,一手端起冲锋枪扫射,将象征胜利的旗帜插上了日军阵地。
  梁波执旗冲杀的情景,被空中的美机飞行员看得真切,深为感佩,便向芷江的美国空军指挥部报告。陈纳德向何应钦竖起大拇指,赞赏这位军中楷模。
  这一仗,中国军队攻占了日军茶山主阵地,歼灭日军七百多人。
  四天后的清晨,中国军队右翼的第十四团,选在晓雾将散未散之时,向神仙堂的日军发起猛攻。日军遭到袭击,损兵折将,好不容易才冲出包围。几天后,小笠原带着剩下的小队人马,走了几天,来到绥宁的泡峒,走进一个典型的湘西苗族人家。这家人三代同堂,正围着火坑做晚餐。善良淳朴的苗家人,见他们一副狼狈相,把煨熟的红薯拿出来给他们吃。
  可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日本兵强暴了苗家汉子的女人。苗家汉子奋起反抗,杀死了施暴的日本兵。小笠原操起手枪朝苗家汉子射击,把全家人统统杀光。
  这件惨案发生的第二天,中国军队取得武阳大捷,预告了湘西会战的胜利。坂西一郎得知陆地作战频频失利,再次向冈部发出请求:尽可能多给予航空援助!
    冈部已经派不出空军支援坂西了。日军处在被动挨打的局面。王耀武在陆地“后发制人”,陈纳德在空中“后发制人”,二者异曲同工,在中部战场的龙潭司,表现得淋漓尽致。
  日军第一○九联队主力,沿着主要道路,向龙潭司北侧的仙峰岭方向攻击,迅速向盐井山至黄木园高地挺进,企图捕捉和消灭正面的中国军队主力,以图攻占龙潭,向安江和芷江推进。
  王耀武知道,日军到了龙潭,就可以直落安江、进逼芷江了。这是王耀武的心病,却是坂西一郎的希望。
  在龙潭司的关隘鹰形山,两军发生激战。
  参谋长向王耀武报告:“一五三团第二营乘雨夜突入敌阵,随即展开激战,白刃肉搏,屡进屡退,已拉锯争夺几昼夜。”
  “目前的症结在哪里?”王耀武问道。
  “敌军的工事隐蔽且坚固,炮火打击好像无济于事。”
  参谋长见王耀武沉默不语,又说:“如果加强兵力,这么一小片山地,部队也摆不开呀……总司令有何高见?”
  王耀武捡起一根草棍,在泥地上写了个“火”字。
  “火攻!”大家若有所悟,随即迷惑地看着王耀武。户外正下着春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山草青青,雨水绵绵,怎么火攻?
  但是,王耀武自有他的道理。他口授了一份电报。他的求援电很快就转到了陈纳德手里。陈纳德派出几架P-40飞机向日军俯冲,投放凝固汽油弹。
  P-40飞临龙潭上空时,鹰形山日军阵地升腾起冲天的火焰,用于修掩体的树筒子被凝固汽油弹点燃,熊熊燃烧起来。许多掩体里的日本兵来不及逃走,被烧成焦炭。
  中国军队一见火攻得手,马上开始进攻。第一五三团第二营冲上了鹰形山的主阵地。据守松山的日军也放弃了主阵地,退向两翼。红岩岭也被中国军队团团围住,成了孤岛。
  打扫战场时,第三营第九连从一名日军大尉身上搜到一份日文密件,立即送到师部翻译,原来是日军进攻重庆的全部作战计划,便派人快马加鞭送到安江,交给王耀武。
  王耀武在前沿看到日军再次增兵,似有西犯之势,命令暂编第六师两个团从南面向北进攻,第五十一师第一五三团配合暂编第六师从反向攻击,与第五十七师形成三面反攻之势。
  日军第四十七师团重广支队,为策应岩永旺师团沿线西进,从禾青市出发,经邵阳向新化、洋溪方面进攻。为此,坂西命令上野原吉第八十六旅团四千多人马也向邵阳西北石马江开进。一路上,他们连连遭到韩浚军和李天霞军等部的顽强阻击,损兵折将,已无暇他顾,目前又被暂编第六师纠缠着脱不开身,老是在邵阳至洋溪间徘徊不前,无法与重广支队会合。暂编第六师里有不少湘西子弟,团长中有沈从文先生的胞弟沈荃以及后来又拉杆子为匪的汪援华。碰上暂编第六师这么一支鱼龙混杂的当地人队伍,上野原吉十分棘手。就在他准备撤退时,被暂编第六师一个连队的便衣侦知,这个连队居然敢于独当一面,在水庙一个狭长地带进行伏击。
  伏击他们的就是龙鳞连。这个连几乎全是湘西苗族人。连长因右手长有六个手指,大家都叫他“龙六指”。龙鳞连的士兵个个剽悍异常,穿着军装,脖颈上还挂一个银饰护身符,打仗前总要喝一碗血酒盟誓。战斗中人人奋勇争先,全不怕死,枪弹如雨视若不见,一人遇难群起相救,凝聚力极强。他们发现上野原吉想开溜,自然不会放过。
  上野早就听说中国军队中有这么一个苗族人的连队,能打能拼,先存了几分畏惧心理,没料到现在碰上了。日军仗着人多势众,蜂拥而上,气势不弱。龙六指不慌不忙,指挥几个在盟国陆军比赛中得过奖的神枪手,进行远距离射击,专挑举指挥刀的打,还没怎么交锋,上野手下两个大队长一死一伤。接着,龙鳞连发射排子枪,中距离杀伤日军。机枪留在最后才用,等大片日军汇拢到阵地前面十米以内时,龙鳞一声令下,几挺机枪同时喷火,把日军撂倒一大片。龙鳞连紧接着开始反冲锋。苗族士兵们高声喊叫着,身手迅猛异常。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连眼也不眨一下,照样奋勇向前。几千人的上野旅团连续冲了三次,也没冲出峡口。
  狡猾的上野留了一手,趁着中国军队援兵未到,在黄昏再次发起进攻,等敢死队冲到距离龙鳞连阵地只有几十米时,他才指挥小钢炮把剩下的少量炮弹倾向守军阵地。
  这一手实在毒辣,龙鳞连许多人被炸倒,龙六指也被一块弹片削掉了半片耳朵。冲在前面的日军,也有被自己的炮弹炸死炸伤的,上野称之为“玉石俱焚”。 日军以自己的士兵为挡箭牌,赶在中国大部队赶来之前,用所谓“神风攻击法”,突破了龙鳞连的阵地,冲出了峡口。
  落日的余晖洒照山林,硝烟尚未散尽,龙六指按照苗族的风俗,为死去的战友们举行葬礼。
  这时候,日军重广支队被困在洋溪西面的台地,苦苦支撑着。
  进入5月之后,美国空军加强了攻势,针对重广三马的壶形防御战术,开始使用燃烧弹。
  中国军队第七十七师逐渐向红岭正面靠拢,第十五师从东面南下,穿插到南山寨以南的大坳附近;覃道善的第十八师一部悄悄向洋溪以西移动。重广支队已完全被中国军队包围。
  益阳方面,覃道善师主力在4月20日集中兵力,向桃花江和大成桥的日军发起反击,攻势非常猛烈。日军没有料到中国军队会如此迅速地组织反击,他们合并第五十一大队和第五十三大队,奋力还击。
  覃道善师隶属胡琏军,战斗力较强。覃道善精通孙子兵法,打仗极有路数,日军在多次交锋中早就领教过了。
  战斗从早晨打到黄昏,双方伤亡很重,日军不敢恋战,趁着夜幕降临,躲开大道,选择山路,往益阳方向退去。覃道善师一鼓作气,收复了桃江镇和大成桥,接着攻下回龙铺,然后乘胜追击,一直逼近宁乡西郊和益阳南郊。
  日军退守益阳城,与覃道善师隔江对峙,眼看着对岸的中国军队频频调动,却不敢轻举妄动。
  雪峰山那边,中国军队的后勤供应线畅通无阻,物资和弹药源源不断地补充到第一线部队,增强了士兵的信心和战斗力。
  陈纳德感到自豪的是,日军的供应线被他们的飞机炸成了一截一截的“狗肠子”。他听说,圭洞和江口一带的日军已经开始挖野菜充饥了。
  5月2日,陈纳德从一万米高空收到了美联社发出的电讯:希特勒自杀了。陈纳德对此深信不疑。他曾经在“小胡子”的画像上画了把叉,当作靶子,训练他的飞虎队员。现在,他叫新闻报道官阿尔索普将这条消息印成传单,交给飞行员,撒向雪峰山战场。
  德国投降了,对日本内阁无疑是沉重的打击。但日本表面上还在硬撑着。日本内阁对德国的投降发表了一份正式抗议,重申日本决心战斗到最后一人。
  冈村宁次心里明白,日本山穷水尽了。他希望日本的结局不要像德国那么惨。无条件投降,是他难以接受的处境,陆军部的同僚们也极力反对。
  现在,他的部队进入了湘西守军的防御纵深地带,占据了邵阳至江口的公路。邵榆公路上的日军也西进了一百多公里。但是,中国守军依托雪峰山脉的有利地形,坚守了战略要地。从武冈、城步到绥宁,从绥宁到梅口和兰峡,从武阳到瓦屋塘和水口,还有江口、龙潭司和洋溪等军事要地,虽然几经反复,中国军队仍然牢牢控制在手。特别是机动兵团和预备兵力,都能自如进出于战区各线。又因空军支援有力,后勤能够满足前线需要。何况,整个反法西斯战线节节胜利,轴心国三大支柱折了两根,中国军队的士气空前高昂。
  投入芷江作战的日军,实际上是孤军深入,被动挨打。
  何应钦决定:在安江召开一次会议,研究下一步作战。蒋介石看到湘西会战能打成这样,有点始料不及,完全同意陆军总部的作战方针。
  王耀武接到了“全军应即转入反攻”的命令,下令胡琏军第十一师从辰溪经溆浦直插放洞、山门和石下江,第一一八师则从安化直插新化、洋溪和隆回一线,侧击渡边洋第四十七师团,切断岩永旺师团的退路。原来固守瓦屋塘至江口一线的施中诚军及第一九三师,则分别向洞口和桥头反击。李天霞军及第五十一师同时向放洞和山门反攻;韩浚军从洋溪向大桥边和巨口铺方向反攻。总预备队廖耀湘军也从安江推进到江口。
  日本第六方面军司令官冈部直三郎,听说廖耀湘军发起攻击,不由倒抽一口凉气。他早就闻知新编第六军的厉害,而且读过廖耀湘在列多时编写的《森林作战法》,觉得很有独到之处。这本书对中国军队打好芷江会战,自然很有指导意义。他认为廖耀湘军参战,对日军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若再不慎重指导,参战部队恐怕会全军覆灭!”冈部沉思良久,才吐出这一句话。
  情报官眼含泪水,非常理解司令官的忧虑。蓦地,他站起来说:“请司令官下决心放弃夺取芷江的打算!”
  冈部沉默良久,无可奈何地说:“夺取芷江是总司令官决定的,得到了大本营的批准。”说到这里,他长叹一声,说:“我冈部无权改变这一作战方案呀!”语气里饱含着焦急和忧虑。
  经过反复斟酌,冈部决定说服冈村,保存实力。在得到冈村的同意后,他在5月4日发布命令:“让第三十四军主力立即向长沙附近集结,准备掩护第二十军撤退。”
  汤恩伯的第三方面军各部在结束武阳作战、解除武冈城之围后,集中主力向花园、高沙、黄桥铺及武冈东北地区反击;另一部则向新宁方面出击,对日军形成了战役合围的态势。
  靖县山城位于洪江至通道和广西桂林的交通线上,历来为兵家所看重。汤恩伯赶到这里坐镇,指挥前方战事。
  5月8日拂晓,芷江机场的所有飞机几乎全部出动,在战区上空盘旋、扫射和轰炸,一时间火光冲天,硝烟弥漫。美国飞机不停地在圭洞上空盘旋扫射,地面的中国军队与之呼应,猛攻日军各个阵地。
  四架“乳鹰”P-40巨型飞机的机腹下,临时装置了可带五百七十磅炸弹的弹架,还安上了可带杀伤弹的弹架。
  各种山炮、臼炮、迫击炮统统开火,炮声此起彼伏,响彻雪峰山。整个湘西战场,揭开了大反攻的序幕。
  日军平原大队的阵地受到强大的攻击,已经招架不住。而日军未永大队正面,有约一个团的中国军队逼近,其中一部已迂回到右侧背,开始全面攻击。空、地协同作战,火力极为猛烈。
  日军缺乏弹药,只能白刃格斗,伤亡惨重。
  日军第一○九联队长泷寺保眼看形势严峻,拖到黄昏再后撤会更加被动,便当机立断,下令撤退。李天霞军第六十三师和第十九师分别从青山界、椒岭方向追踪而来,抓住机会猛打,一路上消灭日军好几百人。泷寺保的驮马部队进至望乡山时,又被中国军队截住,分割成几段,日本军马纷纷从崖上滚落,嘶声震撼山谷。
  当饭岛率领大队人马抵达马胫骨时,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这里的地形实在是太危险了。
  “今天要死在这里了!”饭岛心里突然一阵阵发凉。自从侵华以来,饭岛经历过无数阵仗,从没像今天这样绝望。
  中国军队开始突击,迫击炮弹雨点般砸来,饭岛看着前面几个士兵被炮弹掀落崖下,凄厉的哀嚎撕心裂肺。一发炮弹沿着岩坡的斜面,成抛物状落到饭岛前面不远处爆炸,弹片从小腹部穿进,剖开腹部,嵌进了饭岛的内脏。
  一天下午,饭岛躺在担架上,指挥部队冲上一个山头,几番冲到了守军阵地前,最后还是被美式冲锋枪给压了回来。
  饭岛下令停止进攻,把队伍收拢到一个长满山刺梨的坡地上,让人把他绑在担架上竖着倾斜起来。他举起望远镜了望,突然,眼前出现一支黑洞洞的枪管。他迅疾放下望远镜,企图侧身躲避,然而身体被固定在担架上,不能动弹。他下意识地叫了一声,便感觉胸口受到重重一击。至于他听没听到对面的枪声,已无人可知了。
  抬担架的日本兵分明听出了捷克式机枪的声音,可他也来不及挽救大队长的生命了。
  被围在雪峰山区的日军,这些日子吃够了飞机扫射的苦头,决定设法利用夜间突围。但是他们没来得及行动,陈纳德就发动了毁灭性的空中轰击。
  5月23日正午,雪峰山全线战斗接近尾声,被分割开来的日军,纷纷树起白旗,投降缴械。
  从第二天开始,中国军队忙于收缴武器,遣送俘虏,清理战场。
  湘西会战,历时两月,终以日军溃退邵阳而告终。这次战役共击毙日军一万二千四百九十八人,击伤二万三千三百零七人。
  中国军队七千七百三十七人牺牲,一万二千四百八十三人负伤。
  湘西会战结束后不到三个月,冈村宁次就走到了他军人生涯的尽头,他的代表,将以战败者身份进入芷江。
  湘西雪峰山会战,是国民党正面战场对日军的最后一仗,尽管留下了许多遗憾,但仍不失其辉煌与容光,作为中华民族百年来反侵略历史的一个组成部分而载入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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